高卢人和凯尔特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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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这两个称呼指代的是同一群人,但是纵使在生物学上可以归于一类,他们也已经被沾满腥气的历史的锋芒切分为二了。我站在波尔多的山丘上,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海水,念叨着旧文明的衰落,手中拿着长长的草叶试着编织一个神秘的结。
大西洋潮湿的风卷动了淡薄的碎云,恹恹的太阳拖动着步子,任凭海鸥笑话它。在这里随意走动,怎么也躲不开葡萄的果香,还有发酵后的醇香,在这里深呼吸都可能会醉吧。适宜的气候造就了所有植物的天堂,但依然有不解风情的人工温室煞风景。我这个异乡人流浪在郊外旷野,这片脚踩着的规整平齐的沃土上,排列着色彩缤纷的花儿。薰衣草是这里的主要住客,草甸厚厚的,就像坠落到地面的紫云。堇也不甘示弱,哪怕薰衣草再怎么出风头,它们也不会放弃彰显自己存在的机会。若只有一望无际的紫色,难免会乏味,三色堇为这里继续添上新的可能性。在三色堇的聚落,我看见了巨人画家失手掉落的画盘。就算是画技拙劣的我,也会油然而生一种宏大的激情,我有什么资格,有什么权力,去拒绝它们盛情的邀请?它们既然勾引我为它们画艳情的肖像,我自然欣然应允。可我拥有的颜料,只有我浑身沸腾的鲜红血液。我想象了,我的血液喷洒四溅,点染花瓣的样子只能让人感到惊悚。因为还抱着对这些花儿们基本的怜爱,不然我可能直接面朝着纯蓝的天空,直挺挺地倒下,被身下芬芳绚丽的床褥包裹,贪婪地摄取这里所有的美,再也不想离去,我宁可就这样化为滋养这些美的养分。
所以,我缓缓地闭上了眼,如同尸体一般躺下了,决心要这样做,我可能真的打算就这么在这片美丽的花田中化为枯骨,这是我对所有不美的东西的最后的反抗。我有着生命,我也仅有生命,我能给出的最好的礼物就是生命,如果我要成全我最爱的事物,那我只有献出生命。我的生命也并非是我的专属,我把它给出去,它就和别的什么东西一起融合了。它会和这片花儿共存,它会和所有的云共存,或者去离这儿稍远的地方,和潮鸣共存。我的生命可能只给我自己太过奢侈了,它去和其他美好的东西一起分享,这也是它的价值实现。越是深切地感受美,就越是痛彻地哀叹一切愁绪,这就是难解难分的一体之物。所有的不义和怨仇就像在大地蔓延的蚂蚁一样,爬满了田地、山丘和我的臂膀。相反的事物总是在一起的,在一起却因为相斥而互相对抗,互相远离,我会感到无穷无尽的撕裂,但是多亏了这撕裂的力量,它总能撕开一个裂缝,从中就能释放出更加高级的东西,那是可以宰制和再造美与丑的能量。我的泪水灌注这片馥郁的土地,我的悲伤也会变得多一分清香,而少一分苦涩。
圣安德烈大教堂的钟声乘着清凉的晚风拂过我的发丝,微弱但是在万籁俱寂的花田中,戳破了气球,我睁开眼。我又后悔了,但也来不及闭上眼了。我会恨自己浑浊的视线玷污了那所有的震撼心灵的画卷。时至晚上,方才的纯蓝天空,已经盖上了黑色的幕帘。所有的云识趣地退场,留给压轴演员亮相的舞台。我还没有买票,我难道就马上要看一场无价之宝也换不来的表演。我已经在看了,万千磨碎的钻石粉末,洒在了黑布上,熠熠星光就是在呼吸一般,一闪一闪,它们是在欢呼还是在号哭呢?月亮没有缺席,她拖着银丝编织的长裙,款款地踱步,迎着钻石铺设的地毯,她要去哪儿?她要去洗濯,去一条亘古明耀的长河沐浴。月自我散发的清冷辉光是她孤傲的气质,纵然她不近人情,但是若即若离的情郎永远不会放下痴情。于是银河出现了,黝黑的幕帘裂开了,幽紫色和深蓝色溢出了,晶莹的钻石粉末汇成了它涓涓的流水。夏季大三角和巨蟹座飘荡在这片璀璨水面之上,顺着银河静谧流淌。月来到了水边,掬起一捧水,洒向了久远的时空。被她抛掷而出的就是流星,它放弃在原地等待,而是奔向漆黑的渊薮,就算代价是燃尽。我在夜晚的花田中,凝神屏息,勤劳的蜜蜂的振翅声仍然时有时无,我浸泡在花中,我的每寸血肉似乎也腌入了芳香,蜜蜂会来光顾我吗?月太过于温柔了,她宽宏大量,它允许我直视她,她的光虽然寒凉,但我可以感受到余热,是刚刚从她身上离开的那种,带着悲悯,带着忧郁的。我多想靠近她,但是我动不了,草木束缚了我的手脚,大地的尘埃压住了我的身子,我漂浮不起来,我飞不过去,我注定接近不了她。
夜未央,我听见了鸟鸣。歌鸲轻轻吟唱着诗篇,鼓励着所有藏着心的生物,去吧,去找你的天性,去找你归宿。我终于站了起来,我已经丢走了魂魄,被月带走了。我的所有情感都迷失了,美好已经遗失,我已经感觉麻木了,并且一切丑恶和愤怒都在重返,我空留的躯壳注定要被它们啃噬殆尽。我好害怕,我明明不是那样的混账,那种只能找到一切卑劣和悲剧,然后流下血泪捶胸顿足之徒。我想要爱,爱不会爱我,爱恨透我,因为我追求爱却被非爱的东西绊住双脚,我觉得非爱的东西也好像能变成爱。我踉踉跄跄,星河还很漫长,我脚下的花径仍在蜿蜒,我到底要去哪儿?然后她就出现了,在花丛的簇拥中,她现身了,就如那德鲁伊的女巫一般。模模糊糊的,一袭白纱流动着,雾气摇曳着,催促雄性的女体圣洁地诱惑我。茂密的草中有毒蛇的话,就缠住我,让我暴毙吧,好让我知道到底是不是幻觉。我控制不住自己,粗暴地闯进花丛中,惊醒了沉眠的蓝凤蝶,它们跌跌撞撞的从花朵中起飞,分散在无风的空气中,扇出了一阵涟漪,让我冰凉的脸颊感到些许燥热。那究竟是什么,是月之女神的下凡吗?还是用来折磨我的幻象,告诉我不配,不配活在澄澈的夜空下,不配接受月辉的洗礼,只因为我还是污秽地抓着所有恶,甚至想要讴歌恶。花儿那么脆弱,那么纯真,它们承受不了,它们生来就是受害者,被剥削者,被攫取香与蜜,还被我夺走了美!不管是那堇还是那薰衣草,被我踩踏,被我身子压倒都碎了,花瓣凋零四散。我要是妄图将这样娇嫩的花,扦插在我心中恶贯满盈的土壤之上,会如何呢?我亵渎了吗?不管是那月之女神,还是这片花儿,我都会亵渎了吗?
我仍然在花径之上艰难的走着,比一个溺水者在水中挣扎前行感受到的阻力少不了几分。女神啊,审判我吧,我已经忍受不了了。“我的血在潺潺作响,但我摸遍全身却找不到伤口。”这种无名无源的痛苦,究竟缘何而来?难道美艳的花朵会结出猛毒的果实吗?如果这是真的,我要咬下那颗果实。你会给我什么答案?我能得到你的指点吗?你愿意搭理我吗?我已经走到了你的跟前。
辛西娅:继续走吧,恩底弥翁,不要停步。若你要逃离,那就随我走吧。
她转过身来,苍白的面容流露出慈母的和蔼,猩红的瞳孔是纯净的石榴石,其中氤氲着死亡的征兆。一只蓝凤蝶停留在了她的发间,甘愿成为她的头饰。米白的长发和衣裙的飘纱缠绵不休,轻轻的晚风是它们之间的舞曲。她右手捧着一束花,高高的是几支白色阿福花,周围点缀的是娇小的铃兰。左手伸向我,那是在邀请我吗?我要跟着她吗?去哪儿,去做什么?是去葬礼吗?我哽咽了,我发不出成形的声音。她没有笑容,也没有悲伤,只是淡淡的注视我,审视我,窥见我的内部。我跟上了她,走上了一条不知尽头的朝圣之路。波尔多的夜晚,还很漫长。山坡上有各种规模的酒庄,成片的葡萄架悬着黑紫色的宝珠,偶尔有野狐在灌木丛中窜去,山谷的洼地中散布着欧式古典村落,尖尖的哥特塔是明显的标志。我们走上了山坡,脚下嶙峋的山石上青苔湿滑,山麓的河流绕过岸边青翠的柏树,流向了大海。在邻近的山岭上,可以看见古时建造的城堡,遗世独立在海风中,眺望深邃的大洋。所有的漂泊者在此也要歇脚,因为一定要仔细看这历史和地球合力雕刻的景致。我在沉默中感受到无尽的荒凉,没有了花,星河也逐渐暗淡,一切都灰暗了。她手中的花束在风中簌簌作响,清芬依旧传来,她就是花,她就是扎根在这石缝中的孤寂的花,我却无心欣赏。死亡的阴影拉长了我们之间的距离,肃穆的空气隔绝了我们的交集。我确实想要逃离,可是逃到哪儿去呢?我就是从一切痛苦中,逃去了花海,那里又平静与美好,然后在花海中再次感到惶恐,又想要逃离,我无处可逃了。她的出现,引导了我,让迷路的羔羊重新走了起来。我要在这里死去吗,然后她为我献花,然后悼念我吗?我太过自作多情了。时间永远不会停下脚步,世间所有的静止都是暂时的幻觉。我们在山岗山伫立,面朝着晦暗的天空等待着,从静止变为运动的契机。
辛西娅:“当又白又红的曙光伴着一种/刺人的理想射进放荡者心里,靠神秘的报复之力,一位天使/张开眼睛,在沉睡的野兽之中。”
辛西娅:“精神太空那不可企及的碧青,为那尚苦于迷梦的颓丧男子,带着深渊的魅力深深地开启。亲爱的女神,澄明纯洁的生命,”
辛西娅:“在残羹尚热的荒唐筵席上面,你的面影,就像这样,在我眼前/不断飘动,分外明亮、绯红、可爱。”
辛西娅:“黯然失色的烛光因朝阳而显得凄凉;因此,啊,光彩照人的灵魂,你无限的倩影也像不落的太阳一样永葆青春!”
她喃喃地念着诗文,我随着她的方向看向水平线。黑色的幕帘已经被掀开了一角,涌动着的、迫不及待的新历史正准备喷薄而出。海和天在缝合处,被朝阳撕开橙红的裂口,所有的宁静将要被打破。教堂的钟声响起,海鸟蜂拥而起,浪涛开始翻滚,劲风开始席卷,混乱的心开始搅动,一切又要周而复始。花束被强风吹飞,白色的花瓣在空中绽放,铺成了一条花径,通向了曙光之上。那里,启明星成了最后的幸存者,它仍然身处黑暗,但也是黑暗才使它明亮,其他的萤火全被曙光吞噬殆尽了。鹿角神执掌着阴阳分界,她统管一切生死哀乐的流转。就是在那界线上,孕育着最完备的力量。她笑了,她看着我,笑得无比灿烂,曙光也只能是她的陪衬。我也笑了,我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,我才发现,她已经轻轻地牵起了我的双手。既寒凉又温暖的一双手,我握着的仿佛是一对玉器。一切开始运动,流动着的白纱,飞扬的发丝,蓝凤蝶重新扇动起翅膀,飞向那里。她拉着我,面朝着我,向花径上快步走去。趁着黎明未尽,光明尚未吞没的黑暗之上还留着那颗星,我追随着她的脚步,我们欢笑着,沿着花径,登上了她的花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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